醒春
作者:见烟
文案
【番外随榜更新。】
【wb:@到底几勺】
江书久&温敬恺
1.
江书久留洋七年回国后进了母校当讲师,天天数据跑个没完。
江太太看女儿寡身多年催她去跟人相亲,说是邻居阿姨介绍的研究员,性子老实人也周正。
她自知媒婆话术,却仍是借了个周末从柜底翻找出大一那年穿的碎花裙,开着车去了见面地点。
温敬恺从小到大对爱情没抱过什么幻想,巨烦婚姻与恋爱。
那天好友上班途中汽车爆胎,他临危受命去酒店向其当事人见面致歉。
临进门看到大厅角落坐着的女孩向他招手,人笑得真诚单纯,裙子皱皱巴巴,点儿也不像打离婚官司的阔绰少妇。
他扽了扽领带,昂首阔步走过去,坐下后翻了两页材料,而后抬眼,礼貌问:“要孩子吗?”
2.
科技公司创始人温敬恺疑似已婚的消息被媒体踢爆,记者擅长捕风捉影,有人扛着相机天天蹲在他公司楼底等一个回应。
江书久乐得看他笑话,只在某天清晨洗漱时知会旁边人切勿暴露她的身份,容易给学校带去舆论,影响教学。
温敬恺深谙此理,转头嘱咐助理应下采访邀约。记者在他授意下问出私人问题时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回应道——
“婚讯属实,但我与太太并非包办婚姻,自少时便情投意合。”
江书久知他惯会逢场作戏,笑一笑也就过去。
3.
某天两人吃完饭一起出门去逛商场,一楼KFC的茶色玻璃窗映出他们的身影,江书久指一指里面,那里有一对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女孩子正握着笔给旁边的男孩讲题。
她“啧”一声说:“我二十多了,对戴眼镜的高个儿男生还是没有一点抵抗力。”
温敬恺偏头问:“说我吗?”
她瞥一眼:“才不是,我当时暗恋对象是一位学长。”
走出一会儿后,旁边人忽然出声问:“你高中在哪儿读的?”
“市一中啊。”
温敬恺眼镜后的双眸暗沉沉的,声音平静——
“我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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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十秒》
夏天开,不v
焉渡月&姜问世
“从朋友变情侣代价高。”
“那我就做她池塘里最安全的一条鱼。”
爱情笨蛋*好运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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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金》
文落&柯谨辰
1.
柯谨辰第一次遇见文落是在学校大礼堂,他作为受邀嘉宾高座台下,讲座听到一半就开始走神。
母亲多年密友的场子总不好提前离席,他轻咳两声重新坐好,凑近旁边的志愿者讲垃圾话,第一句是问:“同学你读几年级?”
对方也在晃神,注意到他视线后匆促侧头摘掉耳机,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您说什么?”
2.
当夜校外个性街区又碰见她,她双手撑在脸颊上,坐在尚未装修完全的咖啡馆的柜台后发呆。
周围一群正当青春的少男少女召集家族资金张罗开店事宜,她垂下的一双腿晃得规律,对此项“盛举”毫无兴趣。
柯谨辰不禁心软,走进店喝完最普通的一杯咖啡,临走时多买了一叠便宜的咖啡券。
3.
文落下定决心远赴西北研究所的那天晚上,柯谨辰只是很平静地提醒她西北干旱,平日里要多喝水。
铺垫做得十分完全,所以文落离开时谁都没有哭。她仅赠给柯谨辰一个拥抱就转身钻进机场的计程车,人人都来不及回头。
后来文落想西北的确少雨,少雨便无法滋生爱意,只有回忆可以度日。
柯谨辰亦悄悄在信里写了很多亲吻,但永远填不对邮编。
——我这一生都很谨慎,只去追求意料之中的可得之物。
——你是例外。
*不出意外的话女主职业前后会有变动,非男主因素。
第01章 第一章
《醒春》
见烟/作
2024.4.5
第一章
社交软件上温敬恺发来晚餐时间地点的时候,江书久刚从ERP实验室出来。
给帮忙做事的本科生三位数红包发过去夸奖她资料筛得认真,小朋友回消息速度第一名,讲礼貌地扔了一长串表情包才点击了确认收款,附赠一万句谢谢老师。
江书久滑出聊天框没有再回,最顶上那条新消息也没看,直接连起校园网进教师后台查看自己的科研经费余额。
本年度各高校拨款总额在全网疯传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财务会对她这样一个新来的小讲师如此阔绰,但主要原因是A大今年管理学院分到的经费数目排全校前三,而这全仰仗新上任的院长聪明。见谁都笑眯眯的老头子在去年高考季哄得学校上了次热搜,词条是“A大人文关怀”“A大管院学生好幸福”云云,并在开学典礼上又请了一堆知名校友回来小坐撑场面。
与江书久同一年进管院的谭老师握着车钥匙与她一起下楼,询问她要不要同去学校对面商场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尝鲜。
江书久摁灭手机将其从大衣口袋滑进去,没什么表情地摇摇头说:“不了,今晚有约。”
“和你老公温先生?”谭菁问。
江书久听到这个称呼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哪怕同床共枕已经超过二十一天,她也没能真正适应这个身份。
同事的询问不好不应,江书久车在谭菁前面,她在经过谭菁时点了点头,语气有点含混:“嗯,和温敬恺。”
对于刚从大不列颠留洋归国就进校的年轻女博士已有家庭这件事,全院同事都曾表示过不同程度的震惊。江书久本来无意过早透露自己已婚的事实,但本学期开学典礼上温敬恺的出席让她的算盘没打成功。
江书久到现在还记得她刚上任的老公在后台对院长坦白自己难得抽出空,就连紧凑的十分钟露面都是因为要接太太下班。院长欢喜于自己门下高徒立业成家步步走得坚稳,不但科技公司风生水起就连家庭也幸福美满,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事实并非那样。
两人结发为夫妇纯粹是因为一场乌龙。
江书久非江氏夫妇亲生,她五岁那年被夫妻二人从市孤儿院领养回来,起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江书淇被查出来罹患心脏病。
江太太年轻时是投行高管,工作时间长负担重,妊娠期间也力求超额完成任务,导致女儿生下来便先天不足,直至幼稚园因为一场肺炎查出不可治愈的大病闹得全家不得安宁。江先生心疼妻子,与父母商量后去福利院接了个与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回来,起初目的是陪江书淇成长,另外想在意外发生后好让江太太仍有盼头过活。
江书淇最终在成年前夕夭卒,江书久更加有体本分做女儿,一路表现出色进入A大读书。江太太从苦难中掸掸灰尘站起来,年逾五十也开始退居二线,立下人生新目标是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寻个好出路,找个门当户对的俊朗少爷美美当名门儿媳,轻轻松松过一辈子。
江书久性格虽然古怪鬼精了点,但在大事上向来是任父母安排的好孩子,就连大学选专业也是父亲一手操办。江永道的同窗好友在大学系统工作,知道他女儿高考金榜提名后登门建议让孩子报经管,好读又容易镀金,再者江家的的确确有企业,孩子愿意接管就再读个MBA,否则完全可以找职业经理人。
一番话说进江永道心里,在他的计划里,江书久大学毕业后就会进入自家公司实习工作,岗位部门任意挑选,谁知江书久大四时忽然向父母提出自己想要去国外留学,态度坚决,毫无转圜余地。
江太太第一个不同意,她不理解好好的姑娘怎么倏然这样倔强,但碍于江家向来鼓吹自由民主的家风,况且又是出国留学这样的名头,夫妻二人只得放江书久一人远去英格兰。
这一走就是七年,江书久在国外按着培养计划按部就班地把书读完,回国后就面临接踵而至的相亲局。此前自私阔别二老已经让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所以几乎每场她都按时参加,次次反响平平。
直到遇见温敬恺。
去年教务处给江书久在周六下午安排了一节课程,为此她在办公室对着镜子做丧脸,郁闷了整整两个钟头,江永道拨电话来看到她一副惨样心疼女儿,意欲直接致电院长。江书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说自己会去与教务处排课老师协商,下一秒江太太就见缝插针地问她那明日与闻家少爷见面的事还能不能成。
江书久自然应下,唯一的要求是约会时间得往后推一个点,她下课后赶过去需要耗些功夫。
江太太与邻居阿姨一起忙基金好几年,对其人品很信得过,挂电话前还信誓旦旦地向江书久打包票说这次要是依然不可以妈妈就不再插手你的婚姻自主权,爱情嘛,随缘就好。
这一声承诺让江书久动了心思,她下课后专门跑回公寓翻箱倒柜,从衣柜角落找出一条大一那年穿的碎花裙,随随便便往身上一套,衣服皱皱巴巴到她自己都没眼看。
有钱人最讲究体面,料想对面来相亲的男士应当不会无聊到把双方没看对眼的原因仅仅归结于是女孩子没穿得体衣物这件事情告诉父母与红娘,所以江书久戴着黑框眼镜从小Polo上下来的时候没忍住勾了勾唇。
不过那位闻公子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人,江书久一个人在餐厅等了许久才看到有人朝她走过来。
但江太太似乎搞错了姓氏,“wen”公子不姓闻,姓温。
温敬恺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江书久。他方才从另一座城市办完签约仪式回到这里,在机场高速上接到赵思雯电话。对方车子爆胎在市中心,现在交通拥堵,可能无法按时与她的当事人会面。
其实无论如何赵思雯都不该找到温敬恺这里,不过祸不单行,她小儿子肠胃疾病又犯,她的助理已经赶去儿童医院,而这位当事人又是两人高中同学,熟人道歉好卖人情。
只是温敬恺不认为远处那个向他摆手的女孩会是赵思雯口中打离婚官司办财产分割的阔绰少妇。他与江书久从高中开始就读同一所私立学校,中学时代小团体盛行,哪怕再不合群如他也知道比他低一届的学妹里有个“冒牌货”。当时大家总喜欢将江书久与她姐姐进行比较,仿佛一定要把这两个毫无半分相像的姐妹分出个良莠。
温敬恺因为和江书淇同在重点班所以见过江书久几面,也一起参加过几场集体活动,后来江家大小姐因病去世众人唏嘘,不久他也离开了中学去A大读书,两人此后交际甚少。
温敬恺盯着绿植旁那个身影,立刻能回忆起来的关于江书久的事情居然是他大三那年学校开运动会,江书久没有参加任何单人项目,独独报了集体趣味赛凑热闹。初夏太阳已经很毒,他跑完一千米去教学楼内的自动贩卖机买水喝,余光扫到旁边站的人眼熟,于是多扫了一瓶冰茶递给她。
他以为有她姐姐这层关系加上以前的交情,两人算不上朋友也至少是眼熟人,没想到江书久的反应冷淡,只将身子一扭别在他前面,兀自扫码买牛奶,他只好讪讪收回手。
此时已经被江书久看到,温敬恺开始觉得方才在车里应下赵思雯这个闲差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他记不清自己当时递给江书久的到底是哪个牌子的冰茶,只是那个五月颈上黏发丝的女孩与现在的江书久重叠,他稍微微有点恍惚。
江书久在温敬恺坐下后第一反应是推了推桌面上侍应生端上来的甜品,打招呼还是像以前一样脆生生:“温敬恺你吃曲奇吗?这家曲奇烤得很不错。”
她叫温敬恺从来都是大名,明明要比他小一岁,在同个别墅区别的小孩都叫温敬恺哥哥的时候只有江书久大大方方直呼其名姓。
温敬恺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这样跳过了合理但尴尬的叙旧戏码,他方才走过来时打好的珍重腹稿没有了用处,一时没有想好回些什么话才算合适。
他看了眼江书久皱皱的碎花裙,有点想报那瓶冰红茶的仇,于是他假模假式地翻了翻早晨签约仪式上助理留给他的几份文件,里面写着一堆与离婚官司毫不沾边的金融数据和代码实操。
他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却没有去看江书久,说话时下意识放快了速度:“你要孩子吗?”
温敬恺普通话说得标准,腔调却是跟着他外公学的,语速过快的话会有点垮。
江书久还在想为什么来相亲的人敢明目张胆地把背调资料握在手里,况且两人也并非不相识,疑惑自己这七年是否在另一个文化环境呆得连面相都变了,结果在温敬恺开口的一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又被吓一跳。
她咽下嘴里的饼干,确保唇边无碎屑后突然贸贸然前倾凑近温敬恺,与这位昔日学长讲话的语气客气起来:“学长您好,刚才冒犯了有点,您还记得我是谁吗?您刚才说什么?可以重复一遍吗?”
温敬恺坦荡荡坐在椅子上亦没有后退,他盯着对面人纯粹困惑满含求知的眼睛看了三秒,而后蓦地移开视线,讲话的声音比方才正经一些:“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江书久时刻谨记自己今日任务,但当下却有点后悔自己的衣着过分失礼,她没有细想温敬恺为何会知道自己有去别的国家念书,只是接他的话茬往下说,试图用这种没营养的你来我往耗掉半个钟,回去也好向父母交代。
“我才回来不过半年就已经参加好多好多场相亲局,没想到今天会是你,温敬恺你怎么会也没有成家?这不应该啊。”
温敬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顺着她的话反问道:“家里催得很急吗?”
家庭的疮痍不好轻易袒露给外人,江书久没有说父母心急的根本原因,避重就轻地答复说急啊,我妈说我都快三十了。
温敬恺盯着江书久一小口一小口咬曲奇抿咖啡,却在她将要望过来的前一秒迅速撇开视线,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那次约会算上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五分钟,温敬恺似乎压根没有心思体恤一个学妹的身不由己,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后自顾自翻手里那几张A4纸。江书久注意到他没有碰桌面上的任何食物,所以她也没再主动抛话。
本来以为一场机缘造就的离奇会面到这里就已经结束,谁知一周后江书久在办公室忽然接到来自温敬恺的来电,对话内容只有一件事——结婚。
第02章 第二章
江书久在餐桌上说自己要与温敬恺结婚,江氏夫妇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而江永道的下一句话就是爸爸不赞成。
温敬恺现今的确是出色夺目的科技新贵,但家庭背景却并不那么干净。他家里破落后江太太还明言心疼他,说要是温敬恺的爸爸妈妈没有出那档子事他这一生不知会顺遂多少。
当时江书久因为放春假所以从英国飞回来,落地已经是夜里十点,司机载她经过温家别墅时她看到往日都会亮灯的二层房间漆黑一片,回家后她才知道温敬恺的爸爸受不了入狱之耻从天台一跃而下,他妈妈也因为疾病被送去精神病院。
她洗完澡出来还是没忍住去问母亲温叔叔到底出什么事了,父母缄默不言只说自己也不清楚。隔天江书久有去敲温家房门,开门的是一张生面孔,自那之后她便彻底与温敬恺断了来往。
当温敬恺拨电话来提出婚姻请求时,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提出要求说我们再见一面吧。
地点是由江书久订的,还是两人阔别七年后奇妙重逢的那家咖啡店。
温敬恺到得会早一些,他进店后没有径直走向座位,而是绕了个弯去吧台处与店家搭话。他上周回去后着助理买齐了食材用具,一个人在厨房琢磨半天都没有办法把曲奇烤很香,这次顺便可以求一求经。
店主是个穿棉麻衬衫的女孩,听到他的问题后戴着隔热手套将新一盘甜品取出来,正眼也没送一个,只文绉绉地说了一句“唯手熟尔”。
于是温敬恺盘算着回家再多试几次,谁料转身的一刹那,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江书久正静静站在门口的风铃下面看他,神色很平静。
江书久觉得好荒谬。尤其是当五米远处的人察觉到自己后轻轻点头招呼的那一刻,她开始有点后悔来赴约这个轻率的举动。
其实婚也不是一定要立刻结,母亲已经承诺不再插手她的私事,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将相亲长队上的最后一名与自己的余生匆促绑在一起,更没必要为了温敬恺与父母在餐桌上陈词,甚至编出一番自己出国导致爱人错过的美丽往事。
江书久再张口时是磊落口气,没有一丝与毫不熟悉的人讨论“到底要不要结婚”这件事的无措姿态。她双手放在胸前,右手手指摩挲两下脸颊,问了对面人曾问她的那个问题:“温先生很着急结婚吗?”
“你还是叫我温敬恺比较好。”
江书久听话,点点头换了个称呼重复问:“那温敬恺你真的很着急结婚吗?”
“兹事体大,绝对不是可以用‘着急’这个词来衡量概括的,只是我愿意为江小姐解决这个燃眉之急,不知道江小姐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
温敬恺讲话的声音平淡温和,询问都没有半点谦卑,似乎并没有非常在乎这桩无理交易能否成功,时隔许久再次发出邀约仅仅是因为不小心想起,他想起有一个昔日学妹囿于成婚,而自己恰恰也独身多年。
江书久在他的注视下摘掉眼镜,垂眸思索了半分钟,然后抬眼看向他:“好吧,未婚夫。”
女儿私自敲板立下结婚誓言,通知语气不容置喙,对此江太太喜忧参半,而江永道再对温敬恺的家庭有意见也只好表示尊重,毕竟无论何事发生都有他们给江书久兜底,况且温敬恺的表现非常合人心意。
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做丈夫,能推的应酬半次不去,推不了的会提前与江书久打招呼,在声色场上亦是每隔半个钟都会发来一条信息以表示自己此刻清醒绝无过分不当举动。
这种事无巨细的报备方式有时会让江书久觉得很惭愧,相比来讲她才是那个没什么婚姻意识的人。
两人曾在婚前达成共识,此次婚姻虽然不能称为一定是两人今生唯一一次,但也绝对不是为了应付父母的闪婚闪离。
温敬恺说到这里的时候江书久打断他,她丝毫没顾忌双方律师尚在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觉得不是应付父母那是什么?”
温敬恺连头也不抬,洋洋洒洒在婚前协议上签字,话却是答非所问:“久久,我希望自己个人资料的配偶栏上长长久久填写已婚,渴望拥有稳定坚实的婚姻关系,为此我会做好一切我该做的,这不是儿戏。”
那会儿应该是晚夏,江书久听到对面人用叠字叫她的时候整个人打了个轻微的寒战。她坐在温敬恺公司最高层冷气十足的会议室里,旁边的工学椅上还放着她等会上课要用的电脑与资料。上班途中拐着方向盘来这里一趟比她参加一场晚宴还要草率随意,因此她觉得更荒谬了。
温敬恺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结束后将资料妥善交给法务与助理,率先从椅子上站起来,贴心询问江书久需不需要司机。
江书久向后靠,脊背后方多出来的那个靠枕垫着她的腰,让她觉得很舒适。她隔着满桌的杂碎资料看了温敬恺很久,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纠缠,像是某种无声的博弈。
少顷,江书久率先移开目光,即刻拎包走人,留下一句:“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温敬恺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替她拉开会议厅的玻璃门,闻声挑了下眉,而后慢悠悠地点两下头,说那也行。
那道纤细身姿最后消失在拐角处,两位律师也依次离开。何助理极有眼力见地小跑过去掌住门示意老板先走,温敬恺顺势松开手,提肘扶了扶眼镜:“把那个靠枕送我办公室。”
同居是在三天后。江书久不大乐意从自己狭小温馨的教师单身公寓搬出去,家属区的房子老是老了点,但胜在离学校近,她要是开车的话每天的通勤时间可以压缩在十分钟以内。
江书久在领完证的当天有向温敬恺发出暗示,不过她新上任的老公在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便转头看向她,眼睛里是惯常的无甚情绪:“我们可以在你学校附近购置房产,况且如果你嫌麻烦我不介意自己搬趟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书久握着手里的红本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薄薄几张纸片上划过。
温敬恺给足她斟酌字句的时间,只是在江书久拧眉思考要不要讲真话的时候,他顺手抽走了她掌心的结婚证,将其替换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并且沉声道:“说句别的吧,我很乐意天天准时接太太下班,你回去后可以把你的课表和工作日程表发我一份吗?”
江书久愣了一下,掌心那枚戒指的触感微凉,让她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她看着温敬恺虔敬慎重的神色,说了声:“好,我来搬吧,住你那里。”
此后江书久做好了每天都与丈夫扮演同床共枕相敬角色的心理准备,也相信两人的交流应该不会多到哪里去。温敬恺大多数时候都像公事公办一样询问她的日常起居,刚搬去他家的那天他领着新婚妻子转遍了一整套婚房,事无巨细的介绍让江书久想到房产中介,于是下一秒她就没忍住笑了一下。
温敬恺整理洗漱台上两只漱口杯的动作顿住,从镜子里瞥她一眼,难得扬了个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怎么了?”
江书久背靠浴室光滑墙面,一本正经地实话实说:“温敬恺你这样子会让我想到房产中介,你下一步仿佛就是要与我讨论这套无比精美的房子在当今市场上的估价,我要算在加上通货膨胀的情况下从你手里买下它需要多少钱。”
温敬恺脸色淡下去,他没有再看江书久,只是拨拨手指头将不协调的一双水杯摆齐,语气亦如闲聊:“久久,房产中介才不会与你盖同一床被子,但你的老公会非常介怀你将他比喻成一个陌生人。”
江书久张了张嘴,未及她说出话来,温敬恺就抬脚离开。两人擦肩而过时,他用大掌摩挲了两下江书久的发顶,说:“去看看卧室吧,我的甲方。”
管院最年轻的海归讲师新婚,学院楼里躁动了一个周。江书久是众人眼中顶级中产阶级培养出来的优雅产物,理当办草坪婚礼宴请有仪有表知识分子或商界人士,但江书久也只是给办公室亲近的同事带了伴手礼,并直言不讳婚姻并没有仪式。
她说完后办公室的氛围冷却了一下,大家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江书久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有人在猜测与她婚配的另一方到底是否为人中龙凤。
谭老师为她解围,说情意在心而不在形式,江老师与丈夫新婚燕尔,和和美美最是要紧。江书久是惯会做戏的得体姑娘,她笑着接住台阶,此页就这样翻过去。
但这个事情她和温敬恺不是没有谈过,不愿意有冗赘仪式的其实是她自己。
温敬恺帮着她在父母面前开脱,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大半,讲一些“我与久久工作忙”“仪式只是走过场,久久会累”之类的话,江父江母又怎会不知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但看着女婿包容女儿,心里还算放心,索性不再计较。
江书久两边都落了好,自然得付出一些代价。
她二十岁出头就出国接受教育,受西方思想影响不认为婚前守贞是必要之事,虽然在英国没有玩过,她在与温敬恺结婚后也深刻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
坦白讲温敬恺完美到让她觉得这人有些虚假,明明是没那么熟悉的人,他却好像已经认识自己许久,就连她喜欢吃灌汤包、习惯用左手执筷以及钟意用中性笔挽头发这样的琐碎小事都一清二楚。
这些已经很难得,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在性/生/活上居然也意外和谐。
住进这栋房子的第一天江书久就开始盘算,某一晚她下班早,温敬恺开车载她回家时在路上就感觉到她有话要说。直到两人在订好的餐厅结束晚餐后到家,他去车库停车,江书久一个人从电梯上去,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人。
温敬恺是衣冠楚楚的好好先生,进门后自然首先坐到妻子旁边静候,所以是江书久先开口的:“温敬恺你今年多少岁?”
温敬恺看了眼旁边人的神态,自发去厨房为她调制蜂蜜水——刚才江书久在餐厅贪杯,此时看她脸色像是酒意上来了。
他用金属勺搅拌玻璃杯里的液体促进其混合,边走边说:“我以为你没有忘记,我比你年长一岁零三个月。”
江书久望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稚气:“那你今年冬天就三十了诶。”
温敬恺站在不远处,握着水杯答道,“对,三十了”,接着他向不远处的人招招手:“要上楼再聊天吗?看你有点醉了。”
江书久从沙发上站起来,越过他先迈上台阶,她步子稍有虚浮,但绝不至于到醉的程度:“我还好。”
温敬恺上楼后先去书房回了个工作电话,何助理加班完毕向他汇报调整日程表的情况,好友曾笑谈他的公司虽是资本工作逻辑但极少让员工加班,web2.0时代信息传递太过方便,网络工作效率远远大于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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