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在四爷后院发疯
本书作者: 悄然花开
第1章 第 1 章 你唱这出戏给谁听呢?……
金婵恍惚间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她睡梦中都有些不安稳,忍不住皱了皱眉,心神挣扎着要清醒过来。
“福晋,李侧福晋请见。”随后,丫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这句话就像是个开关,瞬间脑海中的记忆潮水一般的冲出来,她怔愣了片刻,整个人才算是清醒过来——是了,她现在是那拉金婵,雍郡王的四福晋。
上个月,她亲生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弘晖,刚刚没了。
她强撑着办完了弘晖的丧事,因着太过于悲痛,就一直无心做别的,身上也不爽利痛快,整日里缠绵病榻,心神失守,整个人如同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
她有些木然的坐在床上,丫鬟顿了片刻,又上来提醒了一句:“福晋,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那拉金婵转头看她一眼,就在丫鬟打算替她拿主意的时候,她才微微点头:“见吧,让李氏进来。”
李明珠很快随着丫鬟进来,她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三分关怀:“福晋可是大好了?”
那拉金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要见我,有什么事儿?”
李明珠微微蹲下行礼,不等那拉金婵喊起,就自顾自站起来,嘴上说道:“回福晋的话,妾身得王爷信任,福晋这段时间病体支离,不能管事儿,王爷特命妾身代您管家,这眼看中元节,大阿哥新丧……”
李明珠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头,自以为小心的来看那拉金婵的面色。
那拉金婵只听到大阿哥三个字,心中就是一痛。她日日夜夜费尽心思养大的,她的亲生的儿子……现如今,被冷冰冰的棺材关着,埋在了地下。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害怕,若是害怕起来,又会不会哭闹。自打五六岁之后,他就总说自己是大孩子了,是男子汉了,可以保护额娘了,却不曾想,他这样的孩子,老天也不愿意留下他!
那拉金婵面上有一瞬间扭曲,痛到极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明珠垂下眼帘,思索再要说些什么,却眼角瞥见人影,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啪的一声,剧痛袭来,李明珠这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捂住了自己脸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那拉金婵,她这是,被福晋打了一巴掌?
福晋是疯了不成?
她好心好意来询问,看到了这清明节,要不要给大阿哥准备些香烛纸钱,福晋不说感谢也就算了,竟还打了她?
李明珠一时之间,眼珠子都红了。
那拉金婵声音阴森森的问道:“你来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大阿哥这才刚走,你就觉得,连祭祀都不用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要大肆祭祀,郡王会拦着?”
就算是大阿哥新丧,但遇上了中元节,那该如何祭祀就如何祭祀,纸钱香烛祭品,一样不能少,甚至因着大阿哥是新丧,还需得另外准备更多东西。
李明珠偏偏要再来问一次,问也就算了,话里话外说胤禛现如今让她管家是什么意思?
李明珠一手捂住脸颊,被那拉金婵问到面上,赶紧后退一步,垂下眼帘赔罪:“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福晋误会了妾身,妾身也是一番好意,想问问福晋可要另外准备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那拉金婵就抬手又往她另一边脸颊上扇了一巴掌:“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我眼瞎心盲不成?是不是觉得这府里没了大阿哥,你的弘昀就成了大阿哥?”
李明珠顿时变了脸色,立马噗通跪下:“求福晋放过弘昀,弘昀他还年幼,还是个孩子,福晋您若是高抬贵手,放过了弘昀,您让妾身做什么,妾身就做什么。”
那拉金婵先抬头往外看,等了片刻,不见人进来,就疑惑的低头:“你唱这出戏给谁听呢?”
害她以为是胤禛回来了,李明珠特意为胤禛准备的好戏呢。
她伸手捏住李明珠的脸颊,盯着看了片刻,甩开:“这样子可真丑,滚吧。”
她忽然觉得有些乏力,弘晖都已经没了,她和李明珠计较什么呢?反正,就是没了弘晖,李明珠也没能落得个好。
这世道有什么意思呢?没了弘晖,世界就算是毁灭了,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拉金婵转头坐回到床上,眼神放空,耳边就好像听见了小孩子清脆的笑声:“额娘快看,我给额娘带了礼物回来,你猜一猜是什么。”
年轻的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额娘猜不到,弘晖提示额娘一下?”
“是会动的,活的东西。”小孩子神神秘秘,看额娘总猜不到,心急的自己打开手掌:“额娘快看,是青蛙,我从池子边上抓来的,昨晚上刚下过雨,今天就有这个,额娘你看,它还会跳。”
李明珠什么时候走的,那拉金婵也并不知晓。
她抱着弘晖喜欢的布偶又哭了一场,昏昏沉沉的错过了午饭,下午身上又有些发热,浑身无力,就又倒在了床上。
恍惚间,有高大的人影进来,她眼皮子掀开一点儿,喊道:“弘晖,是放学回来了吗?”
那高大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抬手来摸了摸那拉金婵的额头,声音略有几分低沉:“是我,福晋,起来用些晚饭?丫鬟说你今儿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坐在床边,伸手来拉那拉金婵:“弘晖走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弘晖是个好孩子,必然是到佛祖身边侍奉了,你如此舍不得,倒也让他不安宁,你还年轻……”
孩子总归还会有的。
但前提是,先养好了身体。这样病歪歪的,如何能再有孩子呢?
弘晖没了,胤禛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但胤禛并不是只有弘晖一个儿子,再者,他又太忙,为弘晖哭一场,半了丧事,已经是极限了。
再沉浸在悲痛里,怕是连康熙都得给他一巴掌。
顿了顿,见那拉金婵没动静,他又说道:“今儿李侧福晋来过了?”
那拉金婵还是不做声,胤禛叹气:“她本来也是一番好意,想着你可能对大阿哥的事儿另有安排,这才来问一问……”
那拉金婵尽量将眼皮子掀开,死死盯着胤禛:“王爷是来为她打抱不平的?”
胤禛停顿片刻,摇头:“自然不是,你是嫡福晋,你想教训她,只管教训就是了。只到底她还是二阿哥的额娘,你也需得给她留些面子。”
那拉金婵就笑:“是啊,二阿哥还活着呢,我得顾着一些二阿哥的脸面,我的大阿哥没了,所以我也没有脸面了,对不对?”
胤禛就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府里如今就弘昀一个阿哥了,李氏又是弘昀的亲额娘,那福晋略给李氏一些面子怎么了?
就是打骂,也该尽量避开脸,哪怕是让人在屋子里跪上一个时辰呢,没人看见就完事儿了。
他觉得那拉金婵可能是迷障了,弘晖都走了一个月了,谁都走出来了,唯独她走不出来。
胤禛叹气:“你身体如何了?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那拉金婵又不说话,太医有个屁用呢?弘晖一开始只是风寒……病一场而已,怎么病着病着,人就没了呢?
她现如今都还记得弘晖瘦骨嶙峋的躺在那儿,因着脸颊都没了肉,显得一安静越发的大了,他喊额娘:“我想吃肉。”
生病不能吃肉,那拉金婵就哄他:“今儿不能吃,等你好了,回头额娘让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东坡肉。”
东坡肉那个汤汁拌饭,弘晖能吃一大碗。
一直到死,弘晖都没能吃上这一口东坡肉。
从弘晖没了到现在,那拉金婵看见肉就想吐,她一直在恼恨自己,为什么就没让弘晖吃一口呢?吃一口是能死人还是能怎样?为什么连到死,都让孩子是饿着肚子走呢?
她看着床帘说:“弘晖会不会恨我?他就想吃一口肉,他又不是要龙肝凤髓,你说,我为什么就没给他吃呢?”
胤禛沉默,良久才说道:“弘晖素来懂事儿,必不会恨你。”
那拉金婵又说道:“他还说想要去看看荷花,天气热了,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好……我也没让他去,外面其实没风的,到外面看看是不要紧的,我怎么就没让他去呢?”
胤禛起身往外走去,他不愿意听这些,本来丧子之痛就锥心刺骨,他好不容易略缓过来些,偏那拉金婵总在他耳边嘀咕,让他一次次的掀开心里那伤疤,再疼上那么一次次。
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伤痛是伤痛,但他是男人,他总要熬过这一关的。总不能因着丧子伤痛,就自己也倒下来,那太过于软弱了。他不是第一次丧子,他总得为别的孩子活着。
那拉金婵在后面问道:“王爷,弘晖还说,和您约好了,等秋天的时候,到庄子上亲自秋收呢,您可还记得?这眼看秋天了,您看到时候带谁去庄子上呢?”
带弘昀,还是带弘时?弘时还是个奶娃娃呢,或者,带二格格?
第2章 第 2 章 终于疯了吧?
胤禛脚步顿了下,但立马又往前走去。
那拉金婵又从床上起来,追到门口去:“王爷,您还没告诉我呢,您要带谁去呢?”
丫鬟跟在后面:“福晋,穿鞋子啊。”
那拉金婵固执的站在门口没动,眼神直直的盯着胤禛后背。胤禛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又转身:“谁也不带!不去庄子上!”
他带谁去?带谁去那拉氏都要发疯,那干脆别去了。
胤禛一阵风一样又回来,拽着那拉金婵往屋子里去:“太医说了,你不能受寒,你躺着去吧。”
那拉金婵像是木头人一样被拉进去,胤禛将她按在床上,又焦躁又无奈:“爷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能听得进去?弘晖没了,咱们不能只沉浸在这已经过去的事情里,你需得振奋起来,好好调养身体,将来再生一个就是了,不能因着弘晖,你连自己性命都不要,弘晖自来是个孝顺孩子,他若是知道你如此,他岂能安心投胎?你这不是要连孩子下一辈子都不放过了?”
“弘晖和咱们缘分浅,他来这一世,叫你我一声阿玛额娘,就已经全了这父母子女之间的缘分了,你再强求也求不得别的了,倒不如你日后多拜佛,求佛祖再给你个缘分深厚的孩子。”
胤禛捏了捏眉心,苦口婆心,心里又酸又苦,同样是丧子之痛,他还得拽着那拉氏,让那拉氏别继续深陷其中。
就因着他是男人,所以他的苦痛,他竟是也不能说出口。
“再不行,你多做善事,为弘晖求一个下辈子的荣华富贵,让他下辈子能长命百岁。你现如今这样,不光是折磨你自己,你还折磨了弘晖你知道吗?”
胤禛简直想掰开那拉金婵的脑袋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只装了浆糊,怎么一遇上事儿,就像是遇上了水,脑子都糊涂了呢?人活着都是要往前看的,你总沉浸在过往里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你这样日日夜夜的哀痛,弘晖能回来吗?
你这样百般折磨自己,将自己折磨死了,就能换回弘晖吗?
胤禛叹口气,捏住那拉金婵的肩膀:“弘晖狠心,舍了你我走了,你该振作起来精神,将弘晖记挂在心里,如此一来,才有人年年为弘晖祭拜。你若是将自己折腾死了,谁还会再记得弘晖呢?”
那拉金婵眼珠子动了动,抬头看胤禛,胤禛胡子拉碴的,从弘晖生病到如今,也只两个月,胤禛也瘦了整整一圈,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了。
她看着这样的胤禛,忽然有一种很遥远的陌生感。
那些沉甸甸压在心里的伤痛,也像是忽然变得很模糊,就像是老电视,那出来的画面,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
“福晋?金婵?” 她看见胤禛的身影也像是在走远,然后耳边就传来呼唤声,但她很快就听不见了。
眼前就像是炸开了一团白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喊额娘:“我要走了,我要重回天上去了,额娘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知道额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额娘,等额娘身体好了,我再做额娘的儿子好不好?”
她扑上前来:“弘晖,弘晖!”
弘晖对她摆摆手:“额娘,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弘晖!”她大喊出声,她自己觉得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必然很大,实际上,也就是一身呢喃,胤禛俯身在她面前:“走神什么呢?刚喊你你听见了吗?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那拉金婵伸手使劲推开胤禛脸颊,因着胤禛是俯身,还差点儿没被推倒。
那拉金婵起身往外跑:“弘晖,你先别走,再和额娘说几句话,额娘还没好好看看你呢……”
胤禛眼疾手快,将人抱住:“那拉氏!弘晖已经走了!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得进去!他走了,你还活着,活着的人,需得更好的活着才行!你这样折磨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拉金婵嚎啕大哭:“弘晖啊,我儿弘晖!他还那么小,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非要带走他,我宁愿用我的性命来换他啊,弘晖啊!”
胤禛顿了顿,长叹一口气,他眼泪也有些忍不住,弘晖是他疼爱的儿子,又素来懂事听话,自幼就优秀……
他将那拉金婵抱在怀里拍:“好了 ,哭出来就好了。”
那拉金婵哭到晕厥,胤禛自然是没再去别处,一直在这边守着。
第二天那拉金婵起身,胤禛就已经是上朝去了。
金婵在床上怔愣片刻,叫了丫鬟来:“给我梳洗吧。”
丫鬟怔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又不敢露出来,只连连点头:“是,福晋请稍等,奴婢这就去打水。”
自打弘晖阿哥没了,这可是福晋第一次主动提出梳洗呢。
也没带什么首饰,只在头发上扎了两个绢花,很是素净的月白色。长辈不能为晚辈带孝,但穿戴素一些却还是可以的。
穿戴好之后,金婵就叫了嬷嬷来:“咱们到弘晖那屋子里去,将弘晖的东西给收起来。”
嬷嬷有些迟疑,怕那拉金婵看见弘晖阿哥的东西再悲痛起来,那拉金婵摆手:“我已经想通了……弘晖昨晚上亲自来过,说是要去投胎了,让我保重身体,弘晖……”
她眼眶又有些酸涩,赶紧吸一口气给憋住,没让眼泪下来:“我总不好拖住他,让他不安心。走吧,弘晖的东西多,咱们今儿一天,怕是也收拾不完。”
嬷嬷拦不住,只好跟着那拉金婵到前院去,弘晖六岁就搬到了前院。
院子里伺候阿哥的小太监和小丫鬟都还在,瞧着那拉金婵过来,跪了一院子。那拉金婵暂时没心情搭理他们,只摆摆手,就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放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放在软塌小茶几上的九连环,放在床上的玩偶……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弘晖经常放的地方,就好像弘晖并未离开一样。
那拉金婵自己亲自动手:“这些笔墨纸砚拿到我屋子里去,这些玩偶,放在这个箱子里。”
被褥和衣服,则是全烧掉,并非是那拉金婵不想留念想,而是她怕弘晖在那边缺衣少吃。再者,有别的东西做念想就好了,没必要非得留着这些衣服被褥。
回头若是被别人用了,她心里也膈应呢,倒不如烧掉干脆。
院子里放着火盆,那拉金婵将弘晖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这个还是我亲手给他做的呢,他自己喜欢,就天天穿,后来又给他做了两件,他才愿意将身上的换下来。”
嬷嬷笑道:“阿哥孝顺,福晋亲手做的,他心里喜欢的很。”
胤禛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好大的烟……”等看见那拉金婵,话就顿住了,他还以为是那拉金婵又想不开,要点了弘晖的院子呢。
只是烧衣服的话,还是能接受的。
“今儿天气好。”顿半天,他总算是说出来一句话,但凡和弘晖有关的,他都不敢提,生怕再引起那拉金婵的伤心。
金婵看他一眼,并未答话。
胤禛又说道:“可用了早饭了?”
金婵还是没说话,嬷嬷忙代替她回答:“回王爷的话,福晋一早梳洗之后,就直接来了这边,还没来得及用早饭呢。”
“我也没用,你陪着我用?”胤禛问道,伸手来拉金婵:“这些事儿有嬷嬷丫鬟呢,你不用操心。”他都看见了,收满了两大箱子,那剩下的就不用那拉金婵亲自盯着了,烧掉也就烧掉了。
那拉金婵顺从起身,跟着胤禛往外走,走出了门口,再回头看一眼,顿了顿,又跟上胤禛:“谢谢爷。”
“谢什么?”胤禛随口问道,金婵扯起来嘴角想笑一下,但笑不出来,也只好木着脸:“谢谢爷这段时间没想着冷落我,反而多有劝解。”
“弘晖也是我的儿子。”胤禛说道,侧头去看金婵:“你既然想通了就好,免得整日里悲悲戚戚,府里都不敢有笑声,每日里我从外面回来,都觉得王府像是个坟墓。”
他都快不愿意回来了,宁愿呆在衙门里整日里看些文书,既不用来看那拉金婵没活气的脸,又不用去想起来弘晖。忙的连喝茶如厕都没时间了,自然也就不用再烦心别的了。
胤禛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要不然,将弘时抱到你跟前来?”
弘时才刚出生,不到三个月,若是从小养在那拉金婵跟前,长大了也必然和那拉金婵亲近。
那拉金婵面无表情的看胤禛,说话很是不客气:“你脑子进水了吗?”
胤禛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就忍不住瞪大眼睛看那拉金婵——这是自己那温柔端庄,贤惠可亲,说话从来是不紧不慢,做事儿从来是四平八稳的福晋吗?
那拉金婵不解气,又问道:“还是你脑子长包了?”
胤禛斥道:“福晋,胡说八道什么呢!”该不会是终于想通了,然后也终于疯了吧?
第3章 第 3 章 王爷怎么忽然变体贴了?……
那拉金婵不屑于理会他。
她一个无子的皇后,将来还死在了胤禛前面,还担心胤禛会将她扔冷宫吗?可笑,就是去了冷宫又如何,她反正没了儿子了,冷宫又何尝不算是自我惩罚的去处?
那拉金婵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前面,胤禛的怒气一涨再涨……然后停滞住了,怒气是因着惹你生气的人才生出来的,可惹你生气的人都走了,你这怒气冲谁去呢?
他冷着一张脸也往前走,但到底是不服气,又三两步追上去:“你既然不愿意养着弘时,那不如将二格格带在身边指点?二格格年纪也不小了,该学些管家理事了。”
那拉金婵也冷着一张脸,寒气嗖嗖往外冒:“让她跟着李氏学吧,我这段时间没精力照看她。王爷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个贤惠大度之人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贤惠的女子。但凡贤惠,只有两种,一种是想要更多,一种是无情无爱。”
她笑道:“我连儿子都没了,我就是想要更多也没法子了,所以,我现在凭什么要贤惠大度呢?”
胤禛瞠目结舌,这种话,他简直听都没听过——从未有人这么直白的摊开放在他面前。
倒也不是说胤禛是个自大狂,天生就觉得女人该依附男人,争宠于男人,心里只想着男人。他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是另有看法的。
女子依附男人,为男人操持家事,打理家务,这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吗?自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女分工,阴阳协调,才能有一家子和和顺顺。
女人若是不贤惠大度,男人不喜,那她靠什么过日子呢?
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银钱?
女子之所以要贤惠大度,并非什么情情爱爱,而是因着这是一份儿差事,她付出了努力辛劳,男人为感谢,给她管家权,给她过日子的银子,给她生活的保障,这不才是男女相处之道吗?
就好像他和福晋过日子,他给福晋体面,给福晋富裕生活。福晋给他生孩子,打理家务,这才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你付出了,我也会付出,你得到了,我也才能得到。
双方互为臂力,你扶持我,我扶持你,就算是没有情情爱爱,但也是一家人,该有些情分。
然而这种想法,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因为一旦说出来,许多事情就会多了计较。比如说,我管家理事,一天该给多少工钱,你在外奔波,这功劳又如何衡量,用多少银子能买回来呢?
银钱是可以用的,但是银钱是不能仔细算的。
用了钱财,我们是一家人,一家子不分你我。但算了银钱,你我就是各自为人,锱铢必较,划分清楚,各不相欠。
他震惊的是,他以为他和福晋是夫妻,但福晋心里,却是将情分给划分明白了。
一时之间,胤禛心里也有些难堪,也有些羞怒——福晋这话说的,好像一点儿男女情分都没有一样,少年结发,他原以为他们夫妻之间,至少也该如同一个身体的左右手一样的,福晋却是直接说的好像他对她一点儿用处也没一样。
他震怒之余,又有些难过,难道在福晋心里,自己竟是没有半点儿可取之处,所以她就不愿意和他有一点儿银钱责任之外的牵扯吗?
那拉金婵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见胤禛并未跟上,也一点儿没放在心里。
她回到屋子里,叫来了嬷嬷:“将我的嫁妆册子拿过来。”
嬷嬷顿时心惊:“福晋现下要册子做什么?”
“和王爷争吵了几句,怕是接下来王爷就不会给咱们院子里份例钱了。”那拉金婵很有自知之明,男人嘛,难堪尴尬了,就总会给女人一点儿脸色看。伸手要钱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该是处处不顺,内宅的权利就是第二步了。
将女人困在后院,想要折磨她,那手段可多了去了。
只要受到了折磨,总会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去求饶的。
可她那拉金婵,是会让自己落到求饶那一步的人吗?
“福晋……”嬷嬷顿时为难:“您怎么就和王爷争吵了呢?他一个男人,脾气硬,您软着点儿来就是了……”
现在大阿哥没了,就是为了后半辈子,福晋也该想法子再生一个儿子。这会儿趁着王爷也怜惜您,不正是调和夫妻感情的时候吗?
但那拉金婵刚略有些振作精神,才从丧子之痛里面出来,嬷嬷别说是提起来弘晖阿哥了,就是再生一个的话头都不敢提。
那拉金婵摆手:“去吧,我这年纪了……不一定能再生了,这后半辈子,我怕是也只能靠我自己了。”
嬷嬷眼眶一酸,差点儿落下来眼泪,这话说的太可怜了些,就好像这一辈子看到了头一样。
那拉金婵又说道:“就当是找个事儿做,且去拿吧。”
嬷嬷忙应了一声:“是,福晋您且略等等,老奴这就去拿。”
嫁妆册子总共三本,那拉费扬古原本是武将出身,当年也四处征战。这么说吧,诺大一个中原地区,富饶富裕,但凡是当年跟着入关的武将,没几个是没发财的。
那拉金婵,听听,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在家中是如何受宠的,所以这嫁妆岂会薄了?
家具那些不用看,现下正用着呢,总不能搬出去卖掉。布料香料也不用看,她只翻找那些铺子庄子,还有压箱的银子,金器银器这些。
看到日头西斜,她眼睛酸涩的很,这才放下了账本。
小丫鬟拎着食盒过来,轻手轻脚的打开,将里面的饭菜端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那拉金婵没胃口,挑了两根青菜吃,虽说她已经尽力控制了,但难免还是会想到弘晖。正在发呆,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就见胤禛正进门。
那拉金婵还有些诧异,这人不是气性很大的吗?今儿自己那话说的也确实是无情了些,按照往日里这人的性子,怎么也得生一两天气才行的,怎么现下就过来了?
那拉金婵可不觉得胤禛是特意来安慰自己的,她只沉默着没说话,看着胤禛进门,又看着胤禛在自己身边坐下,示意丫鬟拿了新的碗筷来。
胤禛吃饭很快,大约是事儿多又忙,所以多在吃饭这事儿上节省时间。
吃完之后,放下碗筷:“既然你已经大好了,回头让李氏将钥匙和账本还送过来,你将府里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二格格……你若是不愿意教养,就让她留在李氏那边,回头我问一问内务府,请个嬷嬷来就是了。”
其实也并不用请嬷嬷,虽说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到了年纪,就该请个教养嬷嬷学规矩。但二格格那是皇家子孙,自小就有嬷嬷在身边伺候提点规矩。
胤禛说的请个嬷嬷,十有八九是找回一点儿脸面。
那拉金婵嘴唇动了动,并未说话。
胤禛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不过,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他也是下午刚想起来的,府里总共四个孩子,偏没的是她的弘晖,留下来的都是李氏所出,他还特意要将李氏的孩子塞到她跟前来,她没恼恨的一巴掌打过来,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至于说两句气话……夫妻之间,说两句气话怎么了?还能因为这个,日子就不过了?
他平日里说话也没多好听就是了。
“前段时间,娘娘心里也惦记你,你若是觉得身子还好,明日里就进宫给娘娘请个安。”胤禛交代道,为自己过来找那拉金婵说话找个理由:“娘娘面前,也别提起来弘晖了。”
停顿下来,见那拉金婵还是不说话,又说道:“可要去给弘晖点个长明灯?若是要去,明日从宫里回来,我陪你去一趟护国寺?”
那拉金婵忍不住:“是不是除了弘晖,你就没别的话可说了?”
一边让她别总沉浸在丧子之痛里,一边自己还要三句话不离弘晖,这到底什么意思?
胤禛沉默片刻,叹气:“你若是觉得烦闷,再到庄子上走走,散散心?”
那拉金婵皱眉:“王爷怎么忽然变体贴了?”
“若是我让你觉得这府里,除了弘晖,你并没有什么可留恋可依靠的,那对不住,是我的错。”胤禛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今儿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心里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也尽可以说出来。我们毕竟是夫妻,我并不愿意和你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
他下午也是想了一下午的,夫妻不和邻也欺,更何况他心里并不是不看重那拉氏的,那拉氏能干贤惠,往日里将王府打理的滴水不透,这也是他能放心做事儿的底气之一。
若是和那拉氏争吵起来,夫妻之间从此陌路,一来是后院暂且没有合适的人手打理,二来呢,他也担心内宅不稳会被人算计。
再者,那拉氏又是刚没了儿子,自己明知道她心里苦楚,又何必和她斤斤计较呢?做为男人,为了大局,先来服个软,也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第4章 第 4 章 那王爷成什么了?
虽然胤禛说了要李氏将账本和钥匙都送过来,但第二天李氏来请安的时候,并未带着那些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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