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唐辟珠记》作者:饭卡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4-18分类:小说浏览:30评论:0

大唐辟珠记

作者:饭卡

简介:

复生公主和江湖游侠的大唐冒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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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江湖欢喜冤家悬疑推理古代幻想HE单元文

主角:宝珠、韦训

配角:十三郎、杨行简、驴、霍七、李元瑛

视角: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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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意:以唐传奇为灵感的悬疑探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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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身受天恩盛宠的万寿公主因疾薨逝,春秋仅仅一十有七。

一个小贼悄悄打开阴森地宫,却发现公主是被生生活埋,一张狰狞的魌头面具盖在她的脸上

宫闱暗藏杀机,朝堂波谲云诡,江湖风起潮涌……

——都跟他俩没太大关系

你骑着驴,我牵着绳,以西天取经的阵容,苦苦奔赴东方投奔兄长

最烦恼是旅费捉襟见肘,衣食住行一日三餐,每到一地总遇大案,遇到大案就变嫌疑人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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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参考唐代中后期为背景的架空文,故事和人物都没有原型,重传奇冒险,轻悬疑探案

第一卷 盗珠记

1 第 1 章

五月,恶月。阴阳争,死生分,毒螫横行,邪祟出没,大凶之月。

长安城困在溽热的气候和恶月的种种禁忌里,人人都觉烦闷难安。此时大明宫中突然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万寿公主因疾薨逝,春秋仅仅一十有七。

公主乃是圣上最宠幸的薛贵妃所出。中宫空缺,薛氏虽为贵妃,宫中礼遇等同皇后。公主降生,至尊宝爱之,圣宠优渥,天下皆知。未出襁褓就得封食邑一千五百户,至及笄又加封至三千户,远超其他妃嫔所出的公主。

几年前贵妃因产难去世,圣上悲痛万分,对她留下的二子一女倍加疼惜。“万寿”乃是父母希望女儿长命百岁的真挚祝福,公主也一向活泼康健,却在将要择婿待嫁的花样年纪,无缘无故突发疾病,不到两天就暴死宫中,实在让人诧异。

圣人悲痛不能自持,不顾群臣阻拦,追封其为长公主,赐谥号思,辍朝七日以为祭奠,命鸿胪寺并太常寺一起主持丧仪,敕喻天下半年内不得奏乐宴请,士庶百日内不得嫁娶,长安百姓也要服丧斋素一月。时值暑日,众人怕玉体腐败,只在宫中停灵三天便金棺入殓,送至终南山下一处宝地下葬。

那本是多年前一位老亲王为自己百年后精心准备的墓穴,却因为犯事被贬为庶人,不再有资格使用。公主年少早殇,措手不及,便强征了这墓穴下葬。

皇家多年来为公主准备的丰厚嫁妆,如今只能当做随葬品陪伴她进入阴间,发丧这天,送灵的队伍多达万人,禁军开道,百官随行,幢幡宝盖遮天蔽日,焚烧香料如同使用柴草,一车车奇珍异宝令人目不暇接。前行队列已经到了墓地,尾部的挑夫还没出城门。长安士庶纷纷罢市以围观,汗流浃背,接踵摩肩,唯恐落于人后。

万寿公主的葬礼从园寝到丧仪处处逾制,御史大夫们劝得口干舌燥,无奈皇帝失女肝肠寸断,不听任何反对意见,反将几个言辞激烈的言官贬黜流放了。天姬之贵,不容置喙。

星月黯淡,终南山的阴影如同漆黑的覆斗笼罩着这片皇族墓地,马灯只能照亮脚下尺寸之地。天气溽热难耐,空气潮湿得要拧出水来,哪怕是半夜三更也让人喘不过气。

地宫已经封闭,三道墓门以锡汁灌缝,其上的封土还没有垒好,皇帝又命人平整陵园,修筑祠堂以备日后祭奠,京畿地区远近的征夫工匠陆续赶来,这场宏大的葬礼还远未结束。

两名金吾卫坐在刚伐倒的树桩上歇息,全副武装巡夜让他们疲惫不堪,甲胄之下的里衣都湿透了,出身富贵人家的京师少爷兵们极少接到这样累人的任务。

“太仓促了,急急忙忙的,棺材不想放在宫里,停灵到哪座大寺庙一边念经一边慢慢修墓不行吗?皇室停丧一般都超过半年,就算是寻常人家也要给几天时间发丧吊唁,这是想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累死啊。”一人抱怨道。

另一人回道:“说是宫里的方士看了日子,必须某日某时某刻下葬才吉利。”

“恶月哪里有吉利的日子?”兵甲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听说公主平日喜欢马毬、射猎,一向康健得很,就算偶染风寒也不能一两日就病死了呀。死得快不说,还这么着急下葬,跟鬼催得似的。”

兵乙赶紧左右环视,见四周无人,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都传不是病逝,是被毒死的。”

兵甲立刻心领神会,把头凑了过去,静听同伴细说。

“自从贵妃辞世,兄妹几个的境况就很微妙。韶王聪慧持重,人望也好,圣人本来那么宝重他,眼看要立储,谁知去年莫名其妙就被贬去幽州为刺史,这同胞妹妹又暴毙,难说啊……”

兵甲皱了眉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消息,不还是那套陈腔滥调。我看世人都说母以子贵,实际上却是子以母贵。母妃受宠,儿女才能享福。一旦恩情不再,啧啧。”

当年乱党谋逆,还是梁王的皇帝仓皇逃去蜀地,元妻王氏罹难,他与薛孺人两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韶王就是在流亡路上出生的。王含泪立誓:但有出头之日,绝不相负。

后机缘巧合,梁王得登大宝,果然实现诺言,薛氏二十年来盛宠不衰,令长秋虚位,生前身后都得享中宫恩遇,满门亲属均飞黄腾达。世人提到贵妃从不加姓氏,因为人人都知道贵妃只有一位。这段故事举世皆知,传为佳话。

“再说公主生前受宠,死后怎么也得葬在长安北边的皇陵,陪伴在祖宗和贵妃身边,结果却匆匆丢到终南山这儿孤零零地埋了,岂不可疑?”

“再小声些,这些宫闱秘闻,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兵甲掩着嘴说,“墓道合拢前,进去了一支龙武卫,片刻间出来,甲胄靴子上都是血。”

兵乙疑惑道:“不是说把公主生前最喜爱的几匹宝驹殉葬了?”

兵甲嗤道:“杀几匹马,需要圣人贴身的禁卫亲手来干吗?”

两名金吾卫困意全消,越聊越是起劲。此时星移漏转,万籁俱寂,兵甲忽听得树丛中簌簌而响,登时心惊肉跳,一手按住腰间刀柄,一手拦着兵乙的嘴巴,沉声大喝:“出来!何人在此深夜游荡!”

兵乙以枪尖挑马灯,紧盯声响发出的方向,影影绰绰之间,一个小小身影佝偻着腰走了出来。光头,无须,一袭半新不旧的僧袍,是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

他还没有开口回话,两名金吾卫就放下一半心,按在刀上的手也松了。

此时聚集在终南山下为公主打醮祈福做法事的僧道众有上千人,全长安的佛寺道观无不出动,高僧法师云集于此,有个小沙弥出现再正常不过了。

“军爷莫要打杀!小僧白日里贪嘴多吃了两碗斋饭,夜里腹痛跑肚,师父赶我出来……”

小沙弥捂着肚子颤声开脱,连腰都直不起来,汗珠从光头上串串滚落。

“行了!滚远点,不要污了公主的宝地。”

盘问了几句,两名金吾卫如释重负,赶走小沙弥,见没有长官过来查问,便换了一处地方巡查,准备续上之前的话题。

这只是为公主守灵期间一段无关紧要的小小插曲。

小沙弥静待巡逻军士的马灯荡远了,才站直了身子,以袖拭汗。选月色深沉的晚上动手,可以遮蔽身形,自己却也看不清脚下起伏。如果师父还在世,看见他踩到枯枝引来官兵警觉,事后定要用马鞭把他抽个半死。

这一回有惊无险,他更加小心,蹑手蹑脚地走进树林深处。行了约有一里远,小沙弥摸到一家种菜的农户,翻篱笆进入后院。为了举丧,此时方圆十里内的人家都已经被驱离,屋内黑灯瞎火。

他并不进屋,敛声屏气在院子里蹲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才摸进羊圈,在喂羊的石槽上敲了几下。片刻后,石槽下传来节奏相同的几下敲击。小沙弥撸起袖子,把石槽挪开,露出下面草皮。掀翻草皮,是一个不起眼的洞,入口狭小仅够儿童容身,斜斜探入地底,不知通往何处。

小沙弥冲着洞内低声喊道:“大师兄,上来吧!”

洞内先塞上来几包泥土,小沙弥接了土包放在一边,洞里又挤挤挨挨钻上一个人来,先头后肩,等到两条手臂都抽出来后,便听到骨骼咔嚓作响,舒肩展背,小小的洞里竟然钻出个一袭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出来。

纵然不知道看了几次,仍是令人惊叹,小沙弥对师兄的缩骨之术咋舌不已。

这青年身材瘦削,一张清秀的窄脸,肤色比月光还要苍白,细长眼睛之下有一抹淡淡青色,看起来气色不甚健旺。从洞里面钻出来,两人并不寒暄,青年就地结跏趺坐,双手捏个决,闭目运气吐息。

地洞之中空气滞涩,纵然他练的玄炁先天功已达到极高境界,挖了几个时辰的土,依然要上来换换气。小沙弥一边为他望风,一边把土包分散倾倒出去。如今附近到处都是为公主丧事营建的工程,撒几包土如同滴水入海,谁也看不出来。

等他忙完,青年这边已经吐纳结束。小沙弥从怀中掏出酒食,恭敬地递到师兄手上。青年接过,不紧不慢地坦然享用起来。

看着青年吃喝,小沙弥心想,纵然师兄根骨清奇,有种种绝技在身,但要承受这样的代价,谁也羡慕不来。他的皮肤比墓道青砖还冷,如果闭目屏息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十停有九停人会以为是个死人。

“快挖到地宫了么?”

“再有三刻就差不多了。”青年将皮囊中的薄酒一饮而尽,解下幞头掸掸土,又重新包上。

“大师兄,这真是……真的最后一回了?”小沙弥终究耐性不足,忍不住再三确认。

青年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牙齿:“对,就算找不到,以后也不干了,金盆洗手。”

小沙弥忍不住叹息:“可惜你一身绝技,而我们俩还都没发财。”

“十三啊,想发财你去跟老二他们嘛,跟着我韦训这个丧门星有什么财路?”

被称作十三的小沙弥诚挚地说:“我跟了二师兄,谁来给大师兄望风呢?”

一僧一俗,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道上的传奇,发丘中郎将陈老头儿去世之前,终于还是把衣钵传给了二徒弟。韦训毫不在意。老头儿一死,他立刻孤身离开,只带了傍身的匕首。之后这个在师兄弟里排行最末的孩子追上他,一心要跟随。

重新进入地洞之前,韦训抬头望了一眼云中的月亮。月相朦胧,广寒不彰,看不出征兆如何。纵然不信鬼神,他还是在心中默念誓言。

最后一次发丘。

【作者有话说】

以唐代传奇为灵感的冒险故事

主要来源《太平广记》《酉阳杂俎》《玄怪录》等等

2 第 2 章

此时终南山脚下,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朝官、宿卫巡逻的禁军、雕砖刻石的工匠、念经超度的僧道、再加上宫中宦官婢女,共有两三万人聚集在此,谁也不知道自己脚底下有一条长长的盗洞,神不知鬼不觉通往公主阴间的府邸。

上有宿卫军士,下有地宫墓门。三道石门以钢钎固定,封顶石条以锡汁灌缝,坚不可摧。然而韦训另辟蹊径,先是混进工匠之中探明地宫形状和确切位置,再远远避开众人耳目,挖了一条地道斜插入底,再由下而上探入地宫。不说其掘土之快,光是这不能差之毫厘的计算功夫,便是寻常发冢者遥不可及的神技。

自孩提时被陈老头买下,韦训被迫随他学艺,十五岁上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韦训本人却对财帛浑不在意,运气也背,常常空手而归。本指望整班人靠他腾达,他却如此惫懒,陈老头一命归西之后,众师兄弟树倒猢狲散,各自抱团去了。

韦训在地洞中摸黑作业,心算距离差不多了,片刻后手中铁钎发出铿然一声金玉之音,触手冰凉,这便是官窑专为皇家烧制的“金砖”了。

金砖不是真金,是使用一种用细筛过滤的特殊黏土烧制的,质地细腻坚硬,专门用于皇家建筑,不仅造价高昂,配方也严格保密。墓砖横竖交错铺了九层,工匠不敢偷奸耍滑,砖与砖严丝合缝,一张纸也插不进去。但只要没有灌浆,就难不倒他。

韦训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摸着缝隙插刀进去,接着切豆腐般四边一划,便将那块砖拿了下来。去了第一块,后面就简单多了,平整的地宫一角,渐渐显出一个缺口。

地宫里森冷晦暗,虽无一点风,冷气却丝丝入骨,与地面上的炎天暑月相比,仿佛另一个世界。墓门刚刚封闭不到两天,空气还算新鲜,只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韦训扶着墙探身入内,觉得触手湿黏,心道是丧事办得太急,连壁画还没干就封了墓门。

他不着急掏出火折子,而是在黑暗中静听了一会儿。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若有危险机关,身体的直觉比眼睛要好用多了。韦训从身后的洞里摸了几块小石头,朝各方向丢了出去。

黑暗中劲风扑面而来,韦训略微一闪,一发弩箭射进砖墙里,发出空旷的回声。从声音回荡之中,韦训已经对地宫的结构和身处的位置心中有数。

公主的墓虽然豪奢,但急促下葬,沙海和火龙这种规模宏大的复杂机关都来不及准备,只在墓道上下安置了六架弩箭,韦训把弓弦卸了,就再没有别的后招了。如果有尸气和水银毒雾,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发酵释放。除了鼻端萦绕的腥味让他有些在意,其他并无异样。

韦训掏出火折点燃了蜡烛,宏伟的地宫便在小小火苗中揭开一角面纱。

以公主身份而言,这座墓穴确实逾制太多,已经接近皇室“陵”的规格了。上有天井,侧有龛房,墓道两边则是一群群侍女的壁画,或执扇,或捧壶,如生前一般侍奉自己的贵主。仓促之下,许多侍女的衣裙还没有填满颜色。而公主那堆山填海的陪葬品,则凌乱地摆放在每个角落。

韦训手持蜡烛,缓缓查看这些民间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一箱箱绫罗绸缎,金盆玉碗,螺黛胭脂,并没有分门别类地摆好,而是跟马具、陶俑、香器乃至各色食物一堆堆叠放在一起。

韦训越看越奇,明器的摆放自有其严格礼制,如果不是被盗墓贼大规模翻找过,断然不会乱成这样。往墓道深处走去,连壁画也来不及画了,便悬挂以绫罗丝缎为装饰。公主身后之事奢华隆重,超乎寻常,也草率仓促得令人惊异。

水晶盏上水晶糕,黄金盘中乳酥亮,事死如事生,这些本应由活人使用的器物、食用的点心摆在阴冷坟墓中,有种反差的诡异之感。

象牙犀角,珊瑚云母,珠帘翠几,从各色无价之宝前走过,韦训没有半分心动,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东西。在一尊整块美玉雕琢的四足鼎炉前,他驻足查看一番,发现里面只是熏香,便立刻抛在脑后。

那股腥气越来越浓。

在一豆烛火微弱的光芒照耀下,一个真人大小的侍女俑映入眼帘。她身穿青萝绿纱裙,跪趴在地,朝向地宫深处墓主的方向稽首行礼,姿态栩栩如生。

不……并非人俑。

韦训的薄底快靴踏到一摊血泊上。那是一具被利刃斩首的尸体,梳着坠马髻的头颅还有一丝皮肉连在脖颈上,鲜血已经变得冰冷黏稠。女尸身穿宫中婢女服饰,手脚被捆绑成跪姿,尸身僵硬后依然保持着临死前的样子。

韦训心中骇异。自始皇之后,人殉早已消失,汉唐墓葬以偶人陪葬,哪怕帝后陵墓,也几乎见不到为此杀人的。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万寿公主之死,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当来到空间最大的中央墓室时,今夜最残忍血腥的场景出现了:数十个被处死的侍女宦官通通被捆缚手足,五体投地,朝向石台上公主的棺椁叩首。满室溅血,触目惊心。

韦训一一查看尸身,见他们不仅惨死,生前还受了种种酷刑,筋断骨折,皮肉尽碎,惨不忍睹。

是因为公主患病猝死,皇帝迁怒她身边失职的奴婢吗?

韦训紧皱眉头,既厌恶又愤怒,恨不得一把火烧掉这一切。只是他生性谨慎,不着急动手。他秉烛细查,围着墓室转了两圈,发现众奴婢的尸首并非随意放置,而是按照天干地支的某种阵法特意摆好的。

没空分类明器,却有时间摆弄尸体吗?

再看正中央的巨大石棺,里面想来就是墓主万寿公主了。这棺材大概是为某位亲王准备的,外形雕刻成一座飞檐斗拱的华丽宫殿,还有持戟的卫士站在四角。

韦训伸指一摸,发现棺盖缝隙没有如惯例那样用蜂蜡填满,这种细节的疏漏在公主墓中比比皆是,不能细数。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岂有不开棺寻宝之理?韦训看着周围的奴婢尸体,心中隐隐有一股报复的想法。

他用钢钎扁扁的一头插进棺盖缝隙,以四两拨千斤之力一推,棺盖斜行闪开一条缝。如此这般几次发力,沉重的宫殿宝顶轰隆一声坠落在地,摔成了几块石板。

目之所及,是贵重的金丝楠内棺,棺木之上,盖着一副两尺宽、七八尺长的杏黄色经幡。韦训见过高官显贵在棺材上盖帛画的,上面通常画着一些墓主升仙得道的吉祥图案。这块丝帛却写满了咒语,约略一看,能认得的都是些镇魂驱邪的厌镇之符。

难道这公主死后变成僵尸厉鬼了?

3 第 3 章

棺木之上,盖着一副两尺宽、七八尺长的杏黄色经幡。韦训见过高官显贵在棺材上盖帛画的,上面通常画着一些墓主升仙得道的吉祥图案。这块丝帛却写满了咒语,约略一看,能认得的都是些镇魂驱邪的厌镇之符。

难道这公主死后变成僵尸厉鬼了?

再看周围摆放的奴婢尸身,就能看出其中隐含的厌镇之意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般胆小的盗墓贼早已寒毛卓竖,心生退意了,哪里还敢开棺。然而此人天生反骨,不信鬼神,旁人越是忌讳,他却偏要试试。韦训冷笑一声,伸手抓起经幡揉成一团,丢到一边去了。

接着起钉升棺,毫不客气地将墓主人再次暴露在光线之下。

璀璨宝光扑面而来,内棺中竟然豪奢到以一斛珍珠为衬底,将墓主包围其中。尸体脸上戴着一副阴森可怖的狰狞面具,烛光摇曳之下,呼之欲出。这种雕刻有四只眼睛的面具叫做“魌头”,乃是民间做法事驱邪镇魂专用的器具。

世人常言为逝者讳,埋葬亲属之时,无论死人生前贵贱贫富,多少应有一分敬意,通常用白绫做成面衣盖在脸上。这里没有面衣,还给尸体戴上魌头,目的就是将魂魄镇压在尸身内,以免厉鬼作祟,如此一来,这位公主就不得转生,魂魄只能困在腐烂的躯体中永世受苦了。

韦训虽然不信有鬼,却也惊讶于设计者手段毒辣,比那些将死去政敌挖出来鞭尸扬灰还要厉害,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

然而不管宫闱中有什么冤仇秘密,都跟自己无关。

韦训从珍珠中反复翻找,不知道要找的那东西什么模样,只知道那不应该是花钿,也不像是步摇,更不该像梳箅。丢开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他并没找到想象中的目标。一般而言,墓主贴身藏的陪葬品乃是最珍贵的,也是墓主日常最喜欢的东西,他决定再摸摸尸身。

尸体脸上带着魌头,身体覆盖在层层锦缎丝被之下,用丝带捆绑,紧紧裹成蝉蛹一般,韦训挑开绑带,把丝被一层层剥下,露出穿着鹅黄色广袖礼服的娇躯。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散出来,不像他闻过的任何一种香料。

韦训一愣,按照道上的规矩拱手致歉,道一句:“叨扰了。”

嘴里叼着一折白纸,接着翻身入棺,俯身跪在尸体上,把公主上上下下捏了一遍。他越摸越是疑惑,这具躯体触手温软,绝不像僵硬死人。纵然地宫中比外面冷得多,但从公主薨逝那日算起,到今天最少七八日了,岂有死了那么久没有肿胀腐臭,体温尚存的道理?

他心中一动,伸手掀开魌头。

丑恶面具之下,是一位珠圆玉润的美貌少女。她云鬓高髻,插十二股花树头钗,脸庞施以厚厚严妆,金箔花钿,粉面朱唇,没有丝毫要变成厉鬼的迹象。

韦训此等浮浪无籍的流民自是从未见过深宫贵主相貌,但长安城广传韶王随母,公主似父,特别是一双福耳有天家贵相,而棺中之人确实耳垂丰润饱满。

韦训试着扭了一下公主脸颊,触手柔软有弹性,此时强烈的怀疑让他必须验证一下了。于是伸手探入公主云鬓之中,摸到百会、神庭穴一按,劲力透骨而入,以内功渡之,又不停拍她脸颊。

“醒一醒!日上三竿了!黄粱已熟了!”

如此来回施为,片刻之后,少女喉头微微一动,吐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羊脂玉蝉来。这是给死者压口的饭含,能被主人吐出来,说明死的不够透。

此时细观公主,虽然没有苏醒,但睫毛微颤,□□起伏,他这个肤色惨白、双手冰冷的活人倒比少女更像死人。

韦训心中透亮:墓中种种诡异之处,症结全在于此,万寿公主根本没死,她是被活埋的!

思绪流转间,韦训主意已定,不再执着于那件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棺中一跃而出,落地轻捷无声。依礼,皇室宗亲下葬,要陪以千种美馔仙醪,他扫视周围的容器,各种美酒浆酪堆积成山,没有千种,百种是远远超过了。

韦训选了一瓮破开泥封,登时酒香四溢,甘美无比。看封纸,写着“御赐凝露浆”。他扯起酒瓮痛饮起来,喝了一阵,觉得气力生发增长,便把瓮一掷,又跳进棺中。一手揽颈后,一手插膝窝,把昏迷不醒的公主打横抱了出来。

十三郎蹲在洞口望风,时间已近五更,眼看天边将要泛起鱼肚白,心下不禁焦急。天色大亮以后,他这个沙弥身份就不能闲逛了。

忽听脚下传来闷闷的敲击声,他满心欢喜,立刻搬开石槽,掀翻草皮。又是几大包土递了上来。

不是挖通了么?怎么还在掘土?大师兄可从来没算错过方位啊?

按下心中疑惑,十三郎接了土包放到一边。接着铁钎翻飞,小小洞口瞬间扩大了几倍,这一回却冒上来两个脑袋。只见韦训背着一具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尸,手脚并用从盗洞中钻了出来。

十三郎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大师兄,万万不可啊!就算是尸体还新鲜……你可不能学四哥!”

韦训几乎失笑:“莫要胡说,这是活人。”

十三郎来不及想为什么坟墓里会有活人,急切地问:“那东西找到了吗?”

韦训沉默地摇了摇头,师弟的失望溢于言表。

他足足忙了二十多个时辰没睡,此时气力将竭,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只怕停下喘口气就脱力,已经没有余力再下去一趟寻找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韦训想,干脆一鼓作气将人安顿好,自己这条命也算物尽其用。

“你来善后,之后翠微寺见。”

他撂下一句吩咐,说罢背着公主扬长而去。

来到地面上,他方舒展筋骨,将一身功夫施展开来。虽然负着一人,脚步无声无息,疾如闪电,轻若豹狸,顷刻间无影无踪。

十三郎艳羡地看着师兄背影消失,知道自己拼了命也追不上他。这身独步天下的惊人技艺不是有名师倾囊相授、勤学苦练就能做到的,多半是天赋。

【作者有话说】

出道即巅峰,可能是清水正文中脖子以下接触面积最多的一次

4 第 4 章

长安城南郊的翠微寺,本是太宗皇帝所建的避暑离宫,原名翠微宫。贞观二十三年的五月,太宗皇帝在翠微宫含风殿养病时突然驾崩,这处离宫就变成了忌讳之地,几代皇帝都不再来访。伴随着那位传奇帝王的去世,五月作为恶月,在大唐的忌讳更深了。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反之亦然,翠微宫逐渐荒废。后来改为翠微寺,也是香火稀少,人迹罕至,连驻寺的和尚都揭不开锅,另投门路去了。安史之乱后,这里颓垣败壁,满地荒草,哪里还有丝毫天家宫阙的模样。

韦训把公主安置到后殿一间屋顶尚存的禅房。人虽活着,但封在棺材里多日不进饮食,兀自昏睡不醒。擦去她脸上厚厚的脂粉,才看得出形容憔悴,已经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生死攸关时有内力深厚的高手续了一口气,恐怕扁鹊华佗再世也难救活。

韦训悉心照护,第一日只能用芦苇管灌下些许热汤,第二日能进浆水,第三日才能喝些薄粥。

刚开始,十三郎对这位死里逃生的金枝玉叶颇有些不忿,觉得是她耽误了大师兄危急存亡的大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女无端死掉,只好跟着端汤递水帮忙。

曾经宫中趋炎附势之徒见万寿公主得宠,宣称贵妃以后,公主乃是京畿第一美人。如今得见真容,虽称得上清婉可爱,但平心而论,距离第一称号还远了些。

只是她肌肤脂腻玉滑,完美无瑕,满头乌丝又稠又厚,光可鉴人,如同一匹顺滑闪亮的黑色锦缎。这样的发肤,实在是深宫中万般娇宠、精心呵护出来的,非民间所能拥有。

到了第三日上,公主嘤咛一声,星眸半张,渐渐醒转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空旷残旧的禅房,门板早已消失,门洞大敞四开,窗漏墙破,角落里放着几只接雨水的瓦盆。身下一张破旧的窄榻,已经塌了半边,用砖头垫起来。榻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件寝具,她披、卧的都是自己沾染泥土的外袍。

公主费了半天力气才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只觉嗓子喑哑干涩,手足麻木,仿佛不是自己身上长的一般。

“噢,活了活了。”

廊下站着两人,一个光头小沙弥,一个身穿竹布青衫、肤色白净的瘦削男子,嘴里含着根饴糖。双方面面相觑,一时间相对无言。

十三郎小声问韦训:“师兄,你说她会报官抓我们吗?”

韦训笑着答道:“官家未必信呢。”

万寿公主以为还在梦中,恍恍惚惚问:“你二人是何人?这是何处?你们是拐带我的盗贼吗?”

十三郎说:“盗贼是没错,拐带可没有。认真讲来,大师兄还是救你的恩人呢。”

韦训进了禅房,远远靠着柱子往下一溜,席地而坐,姿态甚是悠闲。接着,把公主暴疾薨逝,被活埋在地宫中,他发丘盗墓,恰巧将她起出棺木等事简单一说,只略去人殉不提。

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公主一时接受不了,加上大病初愈,脑中一片空茫。自己身着最高品级的翟衣礼服,这可不是日常用的衣物,她怎么可能穿着这一身,被人从宫中掳走却什么都不记得?

公主茫然问:“你到底是谁?”

韦训这才吐了糖棍,挺身正坐,不卑不亢拱了拱手道:“鄙人韦训,这是我师弟十三郎。”

“是京兆韦氏还是吴兴韦氏?”

这两家都是不逊于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听到这天真一问,韦训不禁放声大笑,屋顶簌簌落下许多灰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瞧我这身布衣,像哪个韦氏?”

公主面上一红,方觉自己失言,这场无妄祸事后,她头昏脑涨,连坐着都觉艰难,思绪更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简单。看这人年纪不到二十,虽然一袭布衣,但双目湛然如电,气度疏狂不羁,不似贱役。

“休息两天再做打算吧,这是你出土时身上的首饰,如数收好哦。”

韦训把一只沉甸甸的包袱放到榻边,带着十三郎健步走了出去。这张包袱皮是一张写满咒符的经幡,正如他方才所述。

此后两日,不再见韦训踪影,每天是小沙弥送些简陋的糜粥、汤饼来,碗里自是一点荤腥没有。正如白乐天诗作:饥闻麻粥香,渴觉云汤美。公主饿了这许多日,没有别的饮食可挑,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她生来便锦衣玉食,身边奴婢环绕,就算睡觉时也有几个宫女陪在脚榻边。现在孤身待在荒寺中,虚弱到步履维艰,能见到的只有两个身份可疑的陌生人。她心里既害怕又迷茫,总觉得还没有从那个混沌可怖的噩梦中醒来。

待到勉强能起身行走时,公主发现自己衣宽带松,玉体轻减了许多,有些不胜其衣。也幸得她往日身材丰润,又喜骑马打毬,才扛得住这许多天水米不进。换一个飞燕之姿的纤弱女子来,早已经饿死在石棺中了。

几天来从没见其他人来过这荒寺,只有鸟雀虫蚁偶尔探访。鱼沉雁杳,举目无亲,公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十三郎把韦训叫来,敛衣正坐,正色说:“翠微寺乃是我先祖离宫,距离长安不远,你们俩把我平安送回宫中,本公主自当重谢。”

韦训笑嘻嘻地问:“重谢是怎么谢法?”

万寿公主金尊玉贵,此生没有经手过一桩交易,除了玩牙牌叶子戏的时候以金质通宝为注,并没摸过铜钱,对财帛哪有概念。只记得宴乐时仿佛听一个士人说过,在长安城中买一处普通宅院要三十万钱,便迟疑着说:“赏金一千贯。”(一贯=一千钱)

韦训摇摇头。

“那么五千贯。”

十三郎心动神驰,急得直戳他。长安居大不易,可公主许诺的这笔巨款,哪怕是在平康坊起一座画栋雕梁的豪宅,也绰绰有余了。然而韦训又摇摇头。

公主也觉棘手,看财帛不能打动他,便换了说法:“为你讨个官?”

韦训依然不为所动。

“我一个居无定所的无籍流民,做什么官?”

公主奇问:“那你想要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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