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 为了控制杀人冲动,他上了情感节目
张海晚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床,脑子里「杀了那个男人」的念头愈发强烈。
张海晚上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床,脑子里「杀了那个男人」的念头愈发强烈。
这个念头燃起,随即熄灭,再次燃起,如此反复。
张海把生平经历里,他所认为「说话算数」的机构过了一遍:警察不管,佛祖不管,还找谁?
想了一夜,最后他把视线停留在家里的电视机上。
第二天,张海给孩子做好了饭,翻了翻衣柜,找到自己唯一一件西装,那是当年他结婚穿的。
张海把这件西装拿在手里,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跑到大哥家,借了一件。然后买了去市里的汽车票。
一周后,张海上了当地调解家庭纠纷的电视节目。
屏幕中央,张海对着主持人,把妻子不回家的事讲了一遍。两个专家坐在观众席最前,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感情实在不和,应该离婚,学会放手。」
录节目时,张海很紧张,不停点头。
从录影棚出来,张海啐了一口,「说的全是屁」。
上电视,在村里是了不得的事,邻里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张家老二的女人跟野男人跑了」。
但节目播完,张海的妻子还是没回家。
那天以后,开始陆续有村民告诉张海,「我看到你老婆和那男人上街了,都不背着人了。」
张海把两个孩子先接回了自己父母家,自己正常去厂里上班。
另一边,他发现自己杀人的念头已经完全压抑不住。
他不知怎的理出一个逻辑:那个男人不死,老婆就不会回家。
1
我当了 5 年狱警,张海是我打过交道的 1000 多个犯人里,最规矩的一个。
如果不是看过他的档案,我很难想象,他会是个重刑犯。
第一次见到他,是 2015 年的 5 月。那天上午,他刚从看守所里和十几个新犯一起被送进监狱。
我路过一楼大厅时,他正蹲在墙角,被一个老犯摁着头把头发剃光,只剩下一层青楞楞的头皮。
我放眼扫过这一片新犯,目光和张海相交。
他抬起头,冲我憨厚地笑了笑,面孔浮起一层腼腆和讨好。
新犯入狱,狱警必须和他们进行「十必谈」。这种谈话是谈心摸底,也是教训和下马威,警告他们来到监狱后要守规矩,好好改造,别惹事端。
谈话工作由易到难,我看张海面相憨厚,就让他第一个来办公室谈话。
办公室里,新犯的档案早已在我桌上摆好。
我从中挑出张海的,刚翻开第一页,心里「咯噔」一声,先沉了一半——
「张海,男,L 市 X 村人,故意杀人罪,无期。」
受害人当场被三刀捅死,两刀在肚子,一刀在脖子,当场在床上咽气。
杀完人后,张海转身去了最近的派出所投案自首。
根据值班民警的记录,张海冲进派出所那晚,「满身是血,提着一把鱼片刀」。
我正看着卷宗,张海已经走进办公室。我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他不到 1 米 7,身材敦实,眼睛细长,右颊上还有一片麻子。双手几乎完全废了,各自只有一个拇指是完好的,其余地方是两团纠缠成畸形的肉块。
我故意把脸沉下来,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
张海点头如捣蒜,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自首时没想到能判无期,这条命是政府给的,绝不会在监狱里惹是生非。
我「唔」了一声,他一个老实巴交的残疾人,第一印象甚至会令人同情,实在不像一个重刑犯的样子。
「说说吧,你这杀人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的脸沉了下来,没有了笑意,仿佛换上了一幅陌生的面孔,「警官,男人遇到这种事,谁不得杀人?」
我拍了一下桌子,问他杀人还有理?
张海没回答,突然抬头问,「警官,我这个无期,以后还能不能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如实告诉他,如果表现足够好,减刑之后,最快坐个十几年就能出去。
张海的小眼睛里泛起了光,声音也高了八度:「警官您放心。我现在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一定好好表现,早点出去。」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自己念叨起来,「大儿子四年级,小女儿二年级。要是坐十几年就能出去,说不准还能参加两个娃的婚礼。」
说这话时,他用两只手的拇指盘算着。
我盯着他看,忽然发现张海的长相其实很有意思。
他的眉头是天生向下,略带八字,好似永远皱着一样,哪怕是在笑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
2
在上了调解家庭纠纷的电视节目后不久,读高中的侄子对张海说,二叔,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他婚后第 8 年,失眠第 3 个月。
他趴在床上,干瞪着眼,一直被一个心病所困扰——如何让妻子回家。
3 个月前,妻子出轨被他发现,说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了,要求直接离婚。
张海强硬地拒绝,表示宁可死掉都不能离。
老婆没说什么,当晚打包行李,住进了那个男人家里。临走时撇下一句话:「你如果想好离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海崩溃了,但并不死心,他决定尝试所有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像自己人生前几十年做到的那样。
张海干什么事儿都比别人更难。
小的时候,他从床上摔了下来,双手插进了冬天烧的火炕里,从此一辈子都只能用剩下的两根大拇指过活。
没读完小学,他就跑去县城打工。因为双手残疾,一直找不到工作。
直到去了当地一家大型国有煤厂看大门,时间久了,他跟开吊车的大师傅混得很熟,大师傅看他是真想学开吊车,开始慢慢教他。
后来张海毛遂自荐,只要能开吊车,七成工资他也干。领导们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
他坐进吊车里,一开就是十几年。
开上工厂吊车的第五年,张海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那阵子,张海的老婆因为家里出事,投奔到他们村里一个远房亲戚。没两年,那个亲戚搬了家,因为无依无靠,就有人把她介绍给了张海。
张海常常跟人提起,他老婆长得很漂亮,像挂历上的影星,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着落,根本轮不到自己。
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张罗着结婚。按照当地风俗,张海家要出彩礼钱,十几至二十万起步,张海根本出不起。不过因为是外地人,他老婆不知道规矩,没要一分钱彩礼,稀里糊涂地嫁了过来。
那阵子,村里人都在背后笑话张海的妻子,说她太傻,嫁了个又穷又残废的男人,还没要彩礼钱。
这一句话,让张海记了很多年。
那次婚礼,光是酒席和喜糖就花了 5 万 8,让张海家欠了别人 1 万 8。用张海的话说,把他爸的棺材本都贴进去了。
张海那时没正式被工厂录用,工资低。结婚请了两天假,结完婚第三天,他跟表哥借了 500 块钱,又回去上班。
他开始拼命挣钱,也努力省钱。先是把婚礼借的钱都还了,然后不停给老婆买礼物。村子里谁家媳妇戴了金项链,银手镯,玉坠子,他都记在心里,省吃俭用也得给老婆买。
后来家里闹分家,嫂子看不上张海,嫌他是个残废碍眼。张海老婆也劝他出去单过,说搬出去了,就有了自己的家,穷一点没事,慢慢熬,总会有好日子。
这句话说服了张海,「我想也对,起码是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那是最苦的一段日子,张海很少能够回家吃饭,他在宿舍小屋里买了煤气罐和锅,买点豆腐,或者菜叶,回来一炒就是一个菜,就着馒头,便是一餐。
最节省的一个月,张海只给自己花了 150 元。到了月底实在没钱,他便拿馒头沾着盐吃。
在挣钱和家人之间,张海选择先挣到钱。除了比较长的节假日,张海基本很少回家。平日家里只有两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以及他的新婚妻子。
没过几年,张海成了村里最先盖起三层小楼的人家。即使如此,他依然难得能回去一趟。
每当和人聊起这段往事,张海都会挠挠头,很费解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穷日子熬过来了,俩孩子也有了,我工作也稳定了,什么都好了,她怎么就不回家了呢?」
想来想去,张海觉得,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迷惑了妻子。
3
妻子本人拒绝和张海进行任何沟通。张海想了几天,决定报警。
站在乡派出所门前,张海看着蓝底白字的牌匾,犹豫了 10 来分钟,还是进去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进的派出所。
接待他的,是个 40 多岁老警察。
两人面对面,张海支吾半晌,挤出一句话:「政府,我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我要让她回家,你们管不管?」
老警察没开口,先笑了一阵,说管不了,低头看起手里的本子。
张海沉默了半天,最后说,警察同志,我是来报警的啊。
警察又笑了,说你要是想离婚,可以去法院告她。如果想复合,就找她好好谈谈。你报警了,我也记录下来了,可这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啊。我们基层警力很宝贵,你不要因为这种事浪费我们的时间。
张海不懂什么是基层警力,也不懂出轨到底归不归法律和警察管,但他已经没有胆子和脸皮再纠缠下去。
他原本以为,警察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帮他呵斥妻子,他也就能有一点底气。
但现在,张海觉得民警看着自己笑的时候,就好像在看着他头顶上一顶无形的帽子。
他受不了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说话,起身离开办公室。这次报警全程用了不到 5 分钟。
走出派出所的院子,正好是镇上一条繁华的街道。张海快步走向长途汽车站,路上他一直没抬过头。
那天,他的脑子里第一次蹦出「杀人」两个字。
张海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脑门起了一层冷汗。
乡镇派出所给不了张海「解药」。随之而来的,是心病发作后的「阵痛」——妻子连续好几天没回家了。
张海的儿女发现了这一点,哭着问妈妈去哪儿了。
他脑子一热,想冲进那户男人家,把妻子直接拽回来。刚出家门,走了几步,张海就后悔了。
「她只是被那个男人迷惑了,只要有办法,怎么都会回来,没必要搞得鸡飞蛋打。」
很快,张海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农村的电视剧里,常有遇到大事要去庙里拜一拜的场景。他觉得电视台里放的东西肯定没错。
张海去了当地一家香火很旺的寺庙。进了庙里,几名僧人围上来。张海说,自己遇到了很烦心的事,想求佛祖摆平。
僧人先让他烧香拜佛,消除业障。然后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三种香,指了指,说有 399 的三炷香,359 的六炷香,1299 的九炷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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