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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玄凌王朝的王爷府中,一片死寂。
“滴答 ——”,殷子延眼睁睁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顺着修长的手腕缓缓滑落,一点点将白玉碗浸满。
随着血液不断流出,他只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消散,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就连平日里温暖的阳光,此刻也变得格外刺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费劲地抬眼,看着秦烨赫俊逸非凡的侧脸:“烨赫,血再放下去,我会死的。”
秦烨赫却说:“不会,你是药人,不会死。”
殷子延身子一颤,黯淡下了眼眸。
是啊,自己从小被培养成药人,血液可活死人,肉白骨。
三年前,他被西域当成贡品进贡给玄凌皇室。
为保下他,秦烨赫力排众议,以正王夫之礼,将他迎进王府。
沉默间,血很快就装满了玉盏。
秦烨赫立即转身,带着那一玉碗的血离开。
丝毫没管身后,摇摇欲坠的殷子延。
寂静的房间内,只剩殷子延一个人。
他脸色苍白,手指紧扣着桌子,才不至于摔倒。
放血的那只手无力地垂落,没有包扎的伤口,还在一汩一汩往外流着血。
殷子延脑袋昏沉,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秦烨赫的场景。
那是在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伫立大殿两边,他被捆绑着,关在笼子里,像是个玩物。
身前,西域的使臣一条条细数他的珍奇之处。
十几年的培养下,殷子延知道,也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最终的命运。
可在这个时候,秦烨赫开了口:“既是贡品,好好对待,才能彰显我玄凌大国风范。”
之后,他将他带回了王府,又封他为王夫……
突然,手腕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殷子延回过神,脸色更加惨白。
药人不会死,但对痛的感知比常人强上数倍。
此刻,他只觉得好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啃噬那道伤口,疼的他满身冷汗。
殷子延强忍着取出药膏,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安慰自己。
“我生来就是给人供血的,不能怪王爷。”
“王爷也说了是重要的人生了病,我应该帮他的。”
“取了这么多次血还没好,肯定是病得很严重,我不该小气……”
他逼着自己这样去想,可心脏还一阵酸楚。
若秦烨赫真的在乎,又怎么会舍得动自己?
殷子延咽下苦涩,沉默地包扎好伤口。
放下衣袖时,却瞧见了小臂上露出的淡红的月牙印记。
药人的血虽然用处很大,但对药人来说,每取一次血,都是对生命的一次消耗。
当身上出现月牙印记的时候,就代表药人已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他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意识到这一点,殷子延开始恐慌起来。
刚才所有的自我宽慰都化作了泡沫!
他不怕死,可他害怕离开秦烨赫。
他还想一辈子陪着他,爱着他……
殷子延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口,跑出院子想要找秦烨赫,想要见他!
一路上,秋叶枯黄。
脚踩过去,一片碎裂声,脆弱的就像他岌岌可危的生命。
殷子延浑然不觉,直到秦烨赫的房门外,他急促的脚步骤然停下。
只见屋内,秦烨赫正伏在榻边休憩。
而榻上正坐着一个女子,她正俯身,轻轻吻上秦烨赫的脸颊!
殷子延怔怔站在原地,呼吸都停了。
他认得这个女子。
她是秦烨赫的妹妹,玄凌长公主,秦姝婻!
第 2 章
第 2 章殷子延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以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通通浮现在眼前。
每一次秦姝婻来找秦烨赫总是各种黏在他身边。
而秦姝婻对他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尊敬,甚至从来没有喊过他一声‘皇嫂’。
他本以为是秦姝婻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却从没想过秦姝婻对秦烨赫抱有这样的心思!
殷子延定定站在屋外,视线不由落到熟睡的秦烨赫身上。
他……知道秦姝婻的心思吗?
殷子延越想,越不敢深想,转身要走时,屋内突然传来道喊声。
“子延?”
屋内,秦烨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起身回神快步走到了殷子延面前:“你怎么过来了?伤口可上了药?”
他语气轻缓,关心也真情实意。
殷子延心中一暖,可看到他身后面色不虞的秦姝婻,又想到刚刚的猜测。
“刚才……”
他想提起刚刚的事,秦姝婻就走过来打断了他。
“哎呀,殷哥哥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快回去包扎吧!”
她一副要把自己赶走,害怕他说些什么的样子,让殷子延顷刻明了——
她的心思,秦烨赫定是不知道的。
这么一想,殷子延松了一口气。
“无事,这伤养养便好了。”
秦烨赫却冷着脸拉着他回了院子,亲手给他上药。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上完药,秦烨赫又叫人送来温养身子的汤药:“瞧你脸白的,快喝了这药。”
殷子延听话地将药一饮而尽。
他从小喝过的药不计其数,可第一次,他觉得药是甜的。
好像自从离开西域来到这里,跟秦烨赫在一起的每一分都无比开心。
殷子延心里甜甜的,转念又想起自己手臂上的月牙印记。
要说吗?
却又害怕说了,会破坏两人现在温馨的时刻。
秦烨赫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轻轻摩挲着他伤口周围的皮肤:“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殷子延知道他是在说放血救人的事,摇了摇头:“能帮到你,我受点伤也没关系的。”
只是想到秦姝婻,想到她刚刚做的那些事,若是被别人看见,那秦烨赫的名声……
殷子延担忧,又不敢直接问,只好旁敲侧击。
“烨赫,姝婻也长大了,可有属意的人家了?”
秦烨赫一愣,随即蹙起眉:“她还小,这种事情不急。”
殷子延知道秦烨赫一向疼爱秦姝婻,也觉得作为哥哥不想让妹妹过早嫁人很正常。
可晌午见到那样一幕之后,他又觉得秦烨赫对秦姝婻宠溺得有点过头了。
他……会也抱有不同的念头吗?
殷子延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发堵。
定然是自己多想了,他更应该想着怎么珍惜接下来的日子才是。
殷子延宽慰着自己,也没再聊跟秦姝婻有关的事。
气氛也逐渐回暖到刚刚的岁月静好。
秦烨赫陪殷子延用完晚膳才走。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这天晚上,殷子延正准备宽衣休息,秦烨赫却抱着秦姝婻闯了进来。
秦姝婻趴在他怀里,捂着胸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殷子延刚要问,就见秦烨赫抽出腰侧的匕首:“子延,快放一碗血出来。”
闻言,他下意识捂住自己还没有痊愈的手腕。
手臂上的月牙痕迹已经越来越鲜红了,他不能再这么消耗自己的身体了!
“烨赫,我不能……”
第 3 章
第 3 章秦烨赫神情瞬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本来就是给人治病的药人,我要你一碗血,有什么不能?”
这一句话,如雷声轰砸在殷子延身上。
他像是丢了魂一般,愕然地看着秦烨赫。
倏然,手腕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刺痛。
殷子延被迫回过神,就看到秦烨赫的大手死死钳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里的刀,已经割出了一道口子!
赤红的鲜血往外涌着,殷子延的脸色也逐渐苍白。
可他此刻根本顾不上伤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动手的秦烨赫,心仿佛也被捅了一刀。
等看到一旁的秦姝婻时,她眼里全是得意,哪有一点生了病的样子?
这么拙劣的演技,秦烨赫真的看不出来吗?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秦姝婻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
重到她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劲,他就会乱了分寸。
这样的区别落差,让殷子延呼吸不畅,也忍不住想起了往日。
秦姝婻动不动就病,每一次秦烨赫都会来找自己取血,但每次也都会征求自己的同意。
可今天,他竟是无视自己的拒绝,直接动手!
殷子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跟着血液的流逝,也被抽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血放满了一整个玉碗。
秦烨赫端着血给秦姝婻喝下,看着她脸色逐渐红润,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殷子延。
他回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男人,眼底愧色一闪而过:“子延,刚才情况紧急……”
话还没说完,秦姝婻就抓住了他的衣袖:“皇兄……”
“是哪里还疼?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说着,秦烨赫就抱着秦姝婻大步离开。
只余殷子延躺在冰凉的地上,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不知躺了多久,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像往常一样自己取了药包扎。
明明已经不痛了,可眼泪还是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
殷子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秦烨赫以前对他不说有求必应,但也会给他最基本的尊重。
可为什么涉及到秦姝婻的事情,他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殷子延的眼前又浮现起那日在秦烨赫的房中看见的那一幕。
莫非,秦烨赫其实对秦姝婻的感情也不单纯?
这个念头一起,他只觉得腕上的伤口更加的疼了,头脑越发的困顿。
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可却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中,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醒来的时候,殷子延就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又被人仔细清理包扎过。
而秦烨赫正躺在旁边,有力的双臂正环抱着自己。
见他醒过来,他徐徐开嗓:“还疼吗?”
“子延,昨晚事发突然,你别怪我。姝婻小时候为了救我落下心疾,我不能不管她。”
是这个原因吗?
殷子延不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秦烨赫从来没有骗过他,他理应相信他。
可接下来两天,秦姝婻来王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甚至总是会在殷子延与秦烨赫独处的时候,冲进来将人拉走。
几次三番下来,殷子延心里有一股情绪越来压不住。
这天用膳的时候,两人刚坐下,门房就来传话:“王爷,长公主说想见您,让您进宫陪她。”
秦烨赫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就要走。
第 4 章
第 4 章殷子延看着他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男女有别,你们总在一起,是不是不妥?”
秦烨赫很不赞同:“姝婻是我妹妹,有何不妥?子延,你别闹。”
殷子延像遭了当头一棒。
他在闹?
他才是秦烨赫的配偶,却要眼睁睁看着夫君日日陪着另一个人,那般亲密无间。
殷子延忍不住戳破——
“那你有没有想过,秦姝婻对你不是兄妹之情,她是喜欢你!”
秦烨赫脸色倏地变冷:“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亲眼看见她……”
他的眼神像是腊月寒冬,直冻到殷子延心里,也让他瞬间噤了声。
“这种话,不许再说。”
说完,秦烨赫直接甩袖离开。
殷子延顿时就失了力气,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秦烨赫是真的不信?还是他早就知道,只是装作不知?
数不尽的怀疑从心底生长,殷子延只觉得喘不过气。
殷子延明白,自己不过是陪了秦烨赫三年而已,秦姝婻是从小陪他长大的妹妹,秦姝婻自然更重要。
可心脏还是针扎般的痛。
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也开始疼了起来。
殷子延熟练的给自己换了药,躺上了床准备睡觉。
小时候难过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殷子延脑海里就全都是秦烨赫离去时冰冷的神情。
之后的几天,秦烨赫没有再来过。
殷子延看着手臂上印记的颜色也一天天变深,终于坐不住了。
现在不是置气、冷战的时候,他更应该做的,是珍惜自己剩下的时间,好好陪在秦烨赫身边。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找到秦烨赫的时候,他要说些什么。
可还没出去,秦姝婻来了。
一进院子,秦姝婻就屏退了所有人。
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殷子延,是不是你跟皇兄说了什么?”
殷子延刚想开口,秦姝婻又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在皇兄面前搬弄是非,他也只会是我的!”
“在你跟我之间,皇兄永远都会选择我!”
殷子延攥着手指,又想起秦烨赫为了秦姝婻,毫不犹豫割开自己手腕的样子,心里犹如刀割。
但他并不想在秦姝婻面前落了下风:“可烨赫的王夫,是我。”
秦姝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走。
殷子延看似占了上风,可他很清楚,在秦烨赫心里,自己永远比不过秦姝婻。
他呆呆地又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才走出去。
刚到前院,就看见了秦烨赫,还有秦姝婻。
两人在说着什么。
他下意识走近了一些。
就见秦姝婻突然直接扑进了秦烨赫怀里,而秦烨赫也没有将秦姝婻推开。
他的不拒绝似乎是给了秦姝婻勇气。
“殷子延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你!”
“秦烨赫,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殷子延彻底呆住,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秦姝婻向秦烨赫告白的场面。
他下意识去看秦烨赫的表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是什么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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